7
早春时分,我在租住的温馨小院里,静静欣赏着早樱悠然绽放。突然,一阵敲门声打破宁静。
开门一看,竟是两位警察站在门口。
自从两个月前出院以来,我从未返回那个破碎不堪的家,也未曾与哥哥有过任何联系。
我抛弃了旧的手机号码,选择在这郊外小镇的一座农家小院里隐居,享受这份与世隔绝的宁静。
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警察来访,我心里不禁一紧,“有什么事吗?”我问。
他们声称我牵涉进了一起金融诈骗案件,需要随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。
虽然名义上是“协助”,但一旦踏进警局的大门,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来。没有人替我请律师,而我对所谓的“罪行”更是毫无头绪。
最终,法院为我指派了一名公益律师。当我告诉他我对公司的一切事务一无所知时,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。
然而,摆在眼前的“证据”却精准得仿佛为我定制,无一处瑕疵。
律师告诉我,我被指控犯有经济犯罪,涉案金额高达五千多万元。
这五千多万对我来说,简直就是天文数字,遥不可及。
判决那天,邵景川、池城以及洛妃儿出现在旁听席上。
我带着满腹困惑看向他们,希望得到解答。
然而,回应我的只有池城满脸的绝望和邵景川泛红的双眼。
当法官宣布我被判三年有期徒刑时,我情绪崩溃,冲他们大声质问: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回应我的,只有法官重重的法槌声和让我“保持安静”的警告。
8
进入监狱的日子如同地狱一般。
只要狱警视线所不及,我就会成为无端遭受欺凌的目标。
起初,她们用恶毒的语言侮辱我,我强忍怒火,默默忍受。
接着,拳打脚踢接踵而至,我常常被打得眼眶乌青,视线模糊。
因为面部伤痕过于明显,引起了狱警的注意,施暴者也因此受到了批评和处罚。
于是,她们转而攻击那些不易被察觉的身体部位——腹部、腰部,甚至隐私部位。
她们发现了我右侧后腰那道长长的手术疤痕,开始对我左肾疯狂踢踹。
我试图用手护住,但无济于事,只能蜷缩在地上,痛苦地尖叫。
然而,无人愿意伸出援手。我曾疑惑,为何偏偏选中我?
那个带头的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,冷笑道:“有人让我们在里面好好‘照顾’你,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知道,不属于你的,就别痴心妄想。”
直到有一次,一个健壮黝黑的女囚直接坐在我的胸口,那次,我断了三根肋骨,差点丢了命。
再次从医院被送回监狱后,我已经想通了。
连死都不怕,我还怕什么呢?我决定反击,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猛烈还击,疯狂地抓挠、撕咬她们。
她们开始害怕我,我的食物不再被糟蹋,床铺也不再遭殃。
虽然肋骨的剧痛和左肾的创伤无法彻底痊愈,但至少,我赢得了短暂的平静。
那个曾经乐观开朗、纯真无邪的池玥,终究在监狱的黑暗中消失不见……
9
重获自由的日子,天色灰蒙蒙,冷风如刀,夹杂着零星雪花与冷雨,仿佛在嘲笑我的落寞。
我挺直腰板,任由冰凉的雨雪透过宽大的囚衣,刺入肌骨。
三年的铁窗生活,我瘦削了三十大斤,原本单薄的身躯如今更显憔悴。
仅存的一颗肾脏也开始频频闹别扭,腰疼、浮肿交替袭来,让我心头笼罩了一层阴霾。
远处,邵景川和池城如同两尊静默的雕塑,伫立在监狱大门外五百米处。
我踩着沉重的脚步,朝他们走去,朝这两个曾亲密无间、如今却成为我痛苦源泉的男人走去。
池城明显瘦弱了许多,在寒风中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。
而邵景川,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冷漠,眼神飘忽不定,只顾低头摆弄脚下的小石子。
当我走近,池城急忙上前,试图接下我手中的包裹,并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我的头,却被我无情地推开。
他面露痛苦,嘴唇微微颤动,却终究未能吐出一个字。
我继续前行,他却突然挡在我面前,“扑通”一声,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。
“玥玥,是哥哥对不起你,一切都是哥哥的错。但我是无奈之举,要是妃儿去坐牢,她的未来就毁了,她有那么光明的前程……”他哽咽着辩解。
我冷笑一声,强忍眼泪,淡然回应:“池城,你可是我亲哥!邵景川对我如何,那是我自己找罪受,我认了。”
“可你呢?我是你同母所生的妹妹啊!我在里面熬了三年,你可曾来看过我一次?你可曾关心过我在里面过得怎么样?”
他掩面而泣,似乎内心的愧疚终于找到了宣泄口:“对,对不起……是哥哥不对,哥哥实在没脸见你……”
我冷淡地打断他:“所以,就因为我没有洛妃儿那样的锦绣前程,我就该白白坐牢三年,就该在监狱里受人欺凌,被人打断三根肋骨,是吗?”
他听闻,眼中闪过震惊与愤怒:“谁,谁敢欺负你?谁敢对你动手?告诉我,哥哥一定为你讨回公道!”
面对他的“表演”,我只能报以嘲讽的笑容,随即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他的脸颊立刻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,他颤抖着,颓然跌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。
“哥哥对不起你,玥玥,是哥哥没保护好你……”他低声抽泣,泪水滚落,眼中充满哀求。
“跟我回家吧,哥哥发誓,以后的日子里,我一定保护你,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他挣扎着想抓我的裤脚,我却只是向后退了两步。
“池城,你对我的伤害远超任何人,现在又在这演哪一出?”我决绝地转身,迈开步伐。
口袋里揣着狱警塞给我的五十元打车费,此刻,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“对不起。”身后传来邵景川的声音,略带沙哑,“我会替妃儿弥补你这三年的损失,条件随你提,只要我能做到,我都愿意给你。”
补偿?
多么滑稽的字眼!
我停下脚步,缓缓转身,直视着他:“那好,许先生,请你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,我们离婚,我要拿回我应得的那一半财产。”
他愣住了,脸色煞白,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“为什么?”他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。
“为什么?”我冷笑,“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?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?”
“你对我百般污蔑、侮辱,让我失去了七个月大的孩子,被迫摘除子宫,最后把我送进监狱,那时候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?”
邵景川的手微微颤抖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池城是个垃圾,而你,更是垃圾中的垃圾,你们两个一样让人恶心至极。”我毫不留情地指责。
“我真的累了,不想再卷入你们三人的狗血恋情。求你们,放过我吧。”我疲惫地叹息。
腰间一阵剧痛传来,我忍不住按住腰部,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了。
然而,邵景川却在此刻彻底失控,双眼血红,怒吼道:“我不同意离婚!”
我漠然地看着他,语气冷淡:“那就在民政局等你,如果你不来,我不介意请律师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。不信,咱们走着瞧。”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离去,留下他们两人在风雪中愣住。
10
无处可去的我,父母的老宅早已易主,邵景川与池城的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。刚脱离牢笼的我,深知此刻投靠朋友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。
我在漫天飞雪中茫然游荡,身上剩下的三十元打车钱换成了一个肯德基汉堡。
我在那温暖的快餐店角落里,度过了漫长的一夜。
第二天清晨,民政局门口,邵景川如约而至,我心中并无波澜。
洛妃儿是他心中的朱砂痣,他绝不会让她承担任何风险。
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,伴随着一份离婚协议,声音低沉:“池玥,我们不离婚,好么?你过去犯的错,我可以全部放下,以后我们重新开始……”
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:“把协议给我。”
接过那份冰冷的纸张,匆匆浏览,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他愕然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。
我将笔塞回他手中,冷漠催促:“别再演什么自我救赎的戏码了,我不是无知小孩,更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幻想。”
“从今往后,你去找你的初恋、你的白月光,我都不会干涉。”
他生气反驳:“我跟你解释多少遍了,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,为什么你始终放不下?”
“随你怎么说,你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,快去预约吧。”
此刻,任何争论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迟迟不愿落笔,直到我反复催促,才愤然签下了名。
“池玥,婚姻不是游戏,不是你用来要挟我的工具,一个月后你来领离婚证的时候如果后悔了,别再像条丧家犬一样求我原谅。”
我淡然回应:“你想多了,不会有那一天的。”我径直走向取号机,将他未说完的话全部封存。
走出民政局的瞬间,天空依旧阴沉,道路两旁积雪厚实。
我顶着风前行,身后只留下一道黯然矗立的灰色身影。
11
一个月后,离婚证书稳稳握在手心,重量沉得仿佛压住了整个世界。
我长长舒了口气,心中五味杂陈。
原以为,熬过了那段铁窗生涯,又拿到邵景川的巨额赔偿金,我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哪知道,命运女神并没有给我太多享受幸福的时间。
肾功能的急剧衰退,也许是因为那些女人当年的暴打所致,也可能源于狱中的医疗资源匮乏,日复一日地累积下来。我咬紧牙关,硬是挺到了现在。
医生毫不客气地告诉我,这颗千疮百孔的肾脏,撑不过三个月。
就算坐拥金山银山,若无福消受,又有何意义?
我自嘲地笑了笑,既然无法逆转乾坤,何必在医院的白色囚笼里浪费剩下的宝贵日子?
于是,我找来律师,立下遗嘱,把大部分财产捐出去,只留下一小部分作为律师的报酬。
接着,我主动登记成为器官和遗体捐献者,至少这样,我不必担心死后无人料理后事。
清明节将至,我手捧鲜花,手持清香,来到了父母的墓前。
没想到,竟在这里偶遇了池城。
他一看到我,眼中满是惊喜:“玥玥,你也来啦?刚才我和爸妈还提起你呢。”
我没有回应,只是专注地将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,点燃纸钱,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纸张,直至化为灰烬。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亲自为父母扫墓。
然而,转念一想,或许不久后,我们就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,这个念头让我对死亡有了些许期待。
池城默默地看着我虔诚地叩首,直到我起身离开。
他焦急地在后面喊道:“玥玥,你现在住哪儿?我一直找不到你!”
找不到我?
真是讽刺。
当初洛妃儿赌气飞往国外,他仅仅一天,就准确掌握了她的航班信息和酒店地址。
如今,我近在眼前,他却口口声声说找不到我。
我没有回头,也没有停留,只想把剩下的每一分钟,留给真正关心我的人。
12
更出乎意料的是,第一个找到我住处的,竟然是洛妃儿。
她虽然精心打扮,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。
看见我,她明显一愣,显然我现在的消瘦浮肿模样让她有些震惊。
她带着轻蔑的口吻说:“三年不见,你变化可真大。”
我淡淡一笑,回答:“多亏了你。”
她踩着高跟鞋,趾高气扬地走进客厅,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,嘴里还不停地发出惊叹。
看遍屋里,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,她便主动挑起了话题:“当年让你顶罪的事,是你哥和邵景川的主意,跟我没关系,你别冤枉好人。”
说着,她故意抚摸着脖子上的吻痕,仿佛在炫耀什么。
对于这些,我并没有接话,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。
洛妃儿见状,更加得意:“区区五千万,我只是在拍卖会上买了一件珠宝而已,这点钱,我爸妈随时可以填补,邵景川家的财产也能轻松弥补。可为什么他们非要把你送进监狱呢?”
“有什么话就直说,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。”我打断了她。
洛妃儿立刻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:“你知道邵景川为什么骂你的孩子是野种吗?”
“还记得那次酒会,你喝得烂醉如泥,邵景川也醉得不省人事。我费了好大劲,才让一个男公关潜入你房间,等邵景川发现的时候,你还在熟睡。”
“我当时说你们的衣服都完好无损,应该没发生什么。可一个月后,你却告诉他你怀孕了。是他自己疑神疑鬼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我红着眼睛追问:“那你为什么要用你流产的事来陷害我?”
她眼中充满了仇恨:“我出国几年,邵景川竟然对你动了真心,他的眼里只有你,没有别人。你出身贫寒,各方面都不如我,为什么他爱你,你哥也宠你?我绝对不能接受!”
这种嫉妒和争斗,毫无道理可言。
我苦笑着说:“邵景川移情别恋,你不找他算账,反而对我步步紧逼,我记得我们从没有过感情瓜葛。”
洛妃儿阴险地一笑:“我和他,不过是逢场作戏,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。”
面对这种荒谬的说法,我实在是无言以对。
“你来找我,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段陷害我的往事?”我对她的来意感到不解。
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,眼中却满是对我的仇恨:“是邵景川让我来跟你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。我能怎么说?”
“解释他对我痴情七年,像条哈巴狗一样?解释我只要一句话,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?”
“池城也好,邵景川也罢,他们只是我手中的玩具,只有我不想要了,他们才有资格去找别的女人。”
我看着她近乎疯狂的样子,厉声喝道:“你就是个疯子!”
她轻轻跺了跺脚,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:“所以,我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,也算是完成了任务。”
她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我,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我的嘲笑和轻蔑。
我愤怒到极点,竟失控地冲向她。
然而,身体状况早已大不如前,我只勉强扇了她一巴掌,就被她推倒在地。
我竭力嘶吼:“你和他们的恩怨情仇,跟我有什么关系?你们三个死死纠缠在一起好了!别来祸害其他人!邵景川变心,你不指责他,反而怪我,你是不是有病?”
“池玥,你居然敢打我,邵景川和池城绝不会放过你。”洛妃儿捂着脸,哭着跑出了门。
13
两个钟头后,池城抵达。
此时此刻,我才勉强从地板上爬起来,嘴里还含着刚刚咽下的强力止疼药。
门,依旧保持着洛妃儿离开时的敞开状态。
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关。
池城满脸怒气地冲进来,但在看到我这副模样时,表情瞬间凝固,眼神呆滞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肿得这么严重……”他脱口而出。
我没有回应,只是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。
他从餐桌旁搬来椅子,坐在我的斜对面。
“怎么,又来替你的妃儿出头?不是说找不到我吗?这次,这么快就来了?”我冷言冷语。
他像是才想起此行的目的,话语中夹杂着愤怒:“池玥,我警告过你,你再敢动妃儿一下,我决不轻饶!”
腰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咬紧牙关,努力保持坐姿,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:“哥,能告诉我你们仨到底是什么关系吗?我挺好奇的。”
池城的脸色瞬间变得像猪肝一样红,又羞又怒:“什么我们仨?你的思想能不能别这么肮脏,我和妃儿清清白白的。”
哦,也就是说,他纯粹是个备胎,一直被洛妃儿和邵景川牵着鼻子走。
我继续追问:“那她流产的孩子是你的吗?”
这个问题显然触碰到了池城的痛点,他猛然站起,眼看巴掌又要再次落在我的脸上。
我直视着他,平静地问:“哥,你还记得爸妈是在我们多大的时候去世的吗?”
他愣住了,只能瞪着我,慢慢放下举起的手。
“哥,你记得吗?小时候你在垃圾桶里捡到别人吃剩的汉堡,都舍不得吃,留给我,最后你自己只是舔了舔盒子上的沙拉酱。”
“可是现在,你只听了几句闲话就要对我动手,是你变了吗?还是我变了?”
池城惊讶地看着我。
我继续回忆:“还有,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隔壁班的男生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,你帮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,从那以后他见到我就低头绕路。”
“初一的时候,我第一次来月经吓得大哭,是你跑去问了隔壁的刘阿姨,还给我买了卫生巾和红糖水。”
说着说着,我笑着流出了眼泪,也哭出了声。
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异常,池城有些慌了:“池玥,你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,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:
“哥,六年前我把一个肾给了你,还替你心爱的女人坐了三年牢,在里面受尽欺负和侮辱。现在,我可以说,我们两清了吧?”
“什么?!”池城瞠目结舌,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“所以,以后我们可以再也不见了吗?”我仍然微笑着问他。
疼痛再次疯狂地侵蚀我的身体,我强忍着,脸色更加苍白。
我在心里告诉自己,绝对不能倒下,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倒下。
我不愿意再欠他丝毫人情。
14
可我还是在意识模糊中晕了过去。
肾脏功能衰竭的速度远远超过医生的预计,以至于这次住院,我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。
当我从昏迷中醒来,眼前所见是池城紧紧抓着我的手,他双膝跪在我的床边,泪流满面。
我心里升起一阵厌恶,试图抽出自己的手。
池城感觉到了我的动作,抬起那双红肿如桃、鼻尖通红的脸:“玥玥,我真的不知道是你给了我一个肾……”
“我还曾怪你的狠心,手术时你都不肯陪在我身边。我真是该死,早该明白,你那么善良,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弃我不顾?”
“给我个机会补偿,玥玥,我再也不相信别人了,我要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,别像爸妈那样离开我……”他在我的面前,一边痛哭一边打自己的脸。
他的吵闹让我心生烦躁,此刻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吵,只能轻轻回答。
“一切都太晚了,你走吧,我不想再见到你。过去我无数次需要你的时候,你总是站在别人那一边,现在……我已经不在乎。”
我按响床头铃叫来护士,要求她给我安排护工。
对于这个扰乱病房安静的人,我希望医院能派保安把他请出去。
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喧闹,病房终于恢复了宁静,远处似乎还能听到池城绝望的哭喊。
护工为我关上门,让我安心休息。
强忍着身体的剧痛,我在手机上操作,把洛妃儿在我出租屋里失控的监控视频发给我的代理律师,并附上了我的遗嘱。
讽刺的是,她在房间里四处查看,却始终没有发现藏在发财树上的那只小猫形状的监控摄像头。
我委托律师,在我去世后把这个视频交给池城和邵景川,如果可能的话,希望他们能为我洗刷冤屈,让我能够清清白白地离开。
一切安排妥当,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恍惚间,我在梦境中仿佛看到了邵景川向我道歉:“池玥,我错了,求你别走,让我再见你一面,求你……”
不,我不想再面对他!我用尽最后的力气,拔掉了身上连着的各种管子,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床上。
这场梦,如此纯净,只有那片无边无际的粉色花海,再无其他纷扰……
15
池城视角:
池城被疯狂的情绪深深吞噬。
他几乎无法直面,那些年,自己对池玥所施加的种种残忍行径。
他忆起,因她在自己手术期间赴游学课程,他心生怨恨。
那时的他,视她为掌上明珠,对她呵护备至,却在最需要她的时候,她离他而去。
他何等愚昧!
池玥,他一直宠爱、呵护的妹妹,怎可能如此冷漠无情?
他早该洞察,那颗匹配度极高、术后无排斥反应的肾脏,他早该猜到……
池城渴望携池玥的骨灰归家,让她陪伴在父母身边,让自己能常去看望他们。
可她捐出了所有,连给他赎罪的机会,也消逝无踪。
池玥,她善良、开朗,总是优先考虑他人。
那日,洛妃儿意外流产,声称腹中胎儿是他的骨血,却被池玥误以为是邵景川的孩子,一时冲动将其推下楼梯,导致流产。
尽管他心底并不相信池玥会做此恶行,但怀中哭泣不止、言辞恳切的洛妃儿,让他深信不疑。
于是,他对池玥满腔仇恨,恨她剥夺了他为人父的权利。
即便洛妃儿主动宽恕池玥,他心中的怨愤仍未消减。
后来,池玥有了身孕,作为孩子舅舅,他真心为她欢喜。
然而,每当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,心中便泛起一阵酸涩。
洛妃儿告诉他,她与邵景川挪用公司五千万资金,她泪流满面求他搭救。
因此,当邵景川提出让池玥这位法人承担责任时,他默许了。
可事情为何演变成这样?
她失去孩子时的痛苦,被摘除子宫时的绝望,以及狱中受欺凌的煎熬,他无法想象她经历了多少苦难。
池城心如刀绞,泪水夺眶而出。
他回溯最后一次与池玥相见,她眼中的决绝让他心碎。
他对不起父母,更对不起池玥。他未能守护好妹妹,一生遗憾。
此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池玥委派的律师派人送来一个U盘,里面记录着洛妃儿与池玥的那段对话……
16
邵景川视角:
邵景川接到池城电话,听闻池玥病危,惊愕不已。
“你说什么?你丫在开玩笑吧?”
池城的声音低沉而绝望:“时间不多了,你最好去看她。”
邵景川如狂风般驾车飞驰向医院,心中默默祈求:“池玥,别走,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再见你一面!”
然而,当他赶到医院,她已安静地躺在那里,再无生机。
他在太平间看到了池玥。
她何时变得如此消瘦,如此苍白?
记得她嫁给自己时,那张娇俏的脸庞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,她会俏皮地说:“我觉得我又胖了。”
邵景川沉浸在回忆中,泪水模糊视线,他缓缓跪倒,轻声低语。
“池玥,都是我不好,我不该介意你怀着别人的孩子,是我混蛋,如果我能始终守护你,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。”
“一切都是我的错,是我害死了你。”他痛悔不已。
就在此刻,池城的电话再次响起。
他本不愿接听,只想静静陪陪池玥,向她倾吐内心的痛苦。
然而,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催促他离开。
邵景川接通电话,听到的消息如雷霆轰顶,使他瞬间陷入巨大震惊。
良久,他的心仿佛被巨石重击,痛得无法喘息,他双膝跪地,发出凄厉的哀号。
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孩子,也亲手葬送了……
他挚爱的女人!
旁人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模样,只当他是刚刚失去至亲之人。
邵景川开始疯狂报复。
他关闭了三人共有的公司,将洛妃儿的犯罪证据全部交给警方。
在警方调查期间,他全力出击,对洛妃儿的公司发起猛烈冲击,切断其所有业务,举报洛家的公司偷税漏税。
短短一年,洛氏风雨飘摇,濒临倒闭。
洛妃儿入狱后,邵景川模仿她当初对待池玥的手法,暗中找来社会上的混混,让他们在狱中“照顾”洛妃儿。
不久,传来洛妃儿在狱中遭受暴打,内脏严重损伤,生命垂危的消息。
待洛妃儿出狱,精神濒临崩溃,已处于半疯癫状态。
邵景川找到她,用棍棒狠狠打断了她的右腿。
一切尘埃落定,邵景川来到池玥的衣冠冢前,虔诚地跪下,对她说:
“玥玥,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,还剩下最后一个。”
邵景川取出一瓶棕色的农药,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。
他扔掉空瓶,紧紧抱住池玥的墓碑:
“池玥,等等我,别把我丢下,下辈子,下下辈子,我发誓,一定好好爱你!”
微风吹过墓园,带走了邵景川的话语,消散在空气中……
完